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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卷第704章人生最后的驿站
 ——有时候,所谓的正义只是挂在嘴上的豪言壮语,正义的本质在言语的动间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。光明和黑暗本来就没有严格的界限,也没有严格的定义,黑暗相对于更黑的黑暗而言,也是一种相对的光明。

 ——本章题记

 冰莹到底年龄小,什么事都沉不到心底,鸣冤来到房间时,她正和公司的几个人在打牌,看上去气也好了许多。

 刘燕妮看到鸣冤,知道她来到这里一定与吴黎的死有关,打完了最后一轮牌就驱散了其他人,收拾了牌场,请鸣冤坐了下来。

 “你可真是个工作狂,夜里也不休息。我已经赔偿了他的损失,你还要怎么样。”刘燕妮带着情绪问鸣冤道。

 鸣冤知道刘燕妮对自己心存敌对情绪,不由微微一笑。正想说明来意,冰莹就想躲避出去。

 鸣冤的出现又让她想起了吴黎和吴老太,她讨厌看到鸣冤,认为鸣冤就是吴老太和吴黎的化身。她的到来只能给冰莹增添烦恼。

 “请你留步,我今天专门为找你而来,你要是走了,我留着也没什么意义。”鸣冤来不及回答刘燕妮,反而冲着冰莹说。

 冰莹不得不停止了脚步,回头看看鸣冤,并没有要回头坐下来的意思。

 “有关快说,我待会儿还要洗澡呢。”冰莹冷冷地说,像是要下逐客令。鸣冤看到了冰莹的冷淡,脸上立即就出了严肃的神色,问道:“是洗澡重要呢还是躲避是非重要?人人都讲卫生,有的赃物能洗净,有的是洗不净的,尤其是藏在心里的。”

 “此话怎讲?”冰莹没好气地说。她虽然年龄小,但也不希望其他人跑到自己的工作单位来威胁自己。

 “你先坐下来,听我慢慢对你说。”鸣冤指着沙发对冰莹说。

 看到鸣冤严肃的神态,冰莹身不由己,只得转身坐到了刘燕妮的身边“有何指教,我听着呢。”冰莹坐下后说。

 “吴黎明天就要火化了。”鸣冤看着冰莹,神情依然严肃。

 “他要火化与我有什么关系,我又不是炼尸房的工作人员。”

 “你这句话听起来很可笑,你是吴黎合法的子,老公要上极乐世界,哪有子不在身边的道理。”鸣冤针锋相对地说。

 鸣冤的话无可辩驳,冰莹只能绷着嘴不说话。

 刘燕妮眼看着场面僵持起来,就对鸣冤说:“我们也知道你是吴老太的委托人,你也是受人之托,替人跑腿,但大概你也知道了,冰莹和吴黎的夫关系早在吴黎还没有离开之前已经名存实亡,冰莹不去自然也有不去的道理。你回去告诉吴老太,就说没有找到冰莹不久万事大吉了。”

 如果刘燕妮和鸣冤能穿着连裆,站在同一个立场上,这不失为一个妙招,但鸣冤是吴老太的委托人,叫冰莹前往参加吴黎的丧事还是鸣冤给吴老太出的主意,她自然不会同意刘燕妮的说法。此刻,如果再和冰莹纠下去,不但说服不了冰莹,可能还要闹出不必要的口舌之争。

 于是,没有就站起来,装作要离开的样子。

 擒故纵是不错的把戏,很多人都屡试不

 她走到门口后停了下来,然后自言自语地说:“律师这个行当最难,偏向一个必定得罪一家,有时候还有那么多人不知好歹,把好心当成驴肝肺。既然你们不要我管,我就不管了。如果吴老太明天火化了自己的儿子,抱着骨灰盒来到酒店来找她的冤家喊冤,或者到她儿媳妇的家里闹腾一回,玩笑可就开大了。哎,不说了,反正又没人领情。对不起,我不该来打扰你们,是我错了。”

 鸣冤怨天忧人说了一通,然后拔脚就往外走。风风火火的,好像要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。

 冰莹坐不住了,眼巴巴地瞅着刘燕妮问道:“刘姐,咋办?”

 刘燕妮没搭理冰莹,站起来向门口走去,出了门跟在鸣冤的后面喊道:“大律师,还没说完了怎么就走了。”

 鸣冤边走边回答道:“没必要了,我累了一天也该回去休息了。”说话间已经来到电梯门口。刘燕妮快步走过来,一把扯住鸣冤的袖子,态度恭敬地说:“冰莹还是个孩子,你别和她一般计较。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她好,如果她有得罪你的地方,我在这里先给你赔罪了。”

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鸣冤就没必要再坚持要离开,跟着刘燕妮重新回到了房间。

 刘燕妮刚踏进门,就赶快给冰莹挤挤眼,示意她拉近和鸣冤的距离,千万别得罪了这位大律师。冰莹领会了刘燕妮的意思,一看到鸣冤就站起来,又是让座又是倒水。等冰莹把一杯水放在鸣冤身边的茶几上,由于心慌意,两手颤抖,茶杯的水溢出来,洒到了茶几上。

 鸣冤见此情景,看着冰莹说:“不是我说你,不管怎么样说你也是结过婚的女人,怎么就那么任呢。我来这里不是为某个人好,更不会偏袒任何一方。简单地说,我会一碗水端平的。我要是端不平,也会被水烫到手。你想想,不管你对吴黎多么反感,最起码他对你是真情实意的,他为了你连命都搭上了,你走的时候你总得看一眼,给他送个行吧。我除了邀请你过去,还有一件事也必须说清楚。吴黎走了,可你们的房子还在,我就是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处理。你如果想放弃继承权,咱们什么话也不说,如果你对房子还有什么想法,等吴黎的丧事办完后,大概还要再打一场官司。”

 冰莹和刘燕妮这才明白,律师考虑得就是周全。当然,对于这些问题,刘燕妮都无权发言。冰莹听了鸣冤的话,先对房子表了态。

 “我除了拿回我的衣服,房子连同所有的物件都不要。至于明天让我过去,我倒是想问问,吴老太要是当面给我难堪我该怎么办?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?”

 鸣冤沉默一会儿,对冰莹无奈地笑笑,说:“这个我没有把握,我会尽量说服吴老太叫她不要为难你。她儿子死了,她就是向你撒点气,你忍一忍就过去了。”

 看到冰莹为难,刘燕妮当即给冰莹打气,说:“别怕,她吃不了你,明天姐姐我陪你去。如果发现她有不轨行为,姐姐领着你立即走人,绝不多留一秒钟。”

 鸣冤见冰莹对两样事情都表了态,随即从公文夹里拿出纸和笔来,要冰莹写下放弃房子继承权的承诺,她回去后好给吴老太一个代。冰莹怕吴老太办完丧事后正像鸣冤所说的那样,抱着骨灰盒到她家里闹事,只能在白纸上写下了放弃房子继承权的承诺,然后在上面签字画押。

 作为旁证,鸣冤要求刘燕妮也在上面签字画押。

 鸣冤终于不负吴老太的重托,完成了神圣的使命,夹着公文包走了。她要在今天晚上再见吴老太最后一面,把冰莹放弃继承权的文书到吴老太手里,然后回去好好地睡一觉。只等吴黎的遗体被送进了火化炉,她的委托代理就画上了圆的句号。

 有时候,所谓的正义只是挂在嘴上的豪言壮语,正义在本质就是在言语的动间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。光明和黑暗本来就没有严格的界限,也没有严格的定义,黑暗相对于更黑的黑暗而言,也是一种相对的光明。

 黎明时分,西北风刮号着。火化场周边的一颗颗正值壮年的杨树摇晃着光秃秃的树梢,不停地向怒吼的风抗争着。它们就像是一个个不想离去的孤魂野鬼,在灰暗的天空诉说着活着时候的种种不幸和到了间之后难言的孤独。

 高高耸立的烟囱似乎也在空中晃来晃去,在焦急地等待着一股股燃烧遗体的浓烟从腹腔中通过。它患了烟瘾了,一晚上不抽烟就浑身难耐,寂寞难熬。

 一大早醒来的灰色的鸽子站在围墙上东张西望,仿佛也在等待什么。只在看到一具具遗体被送到这里后再送进火化炉子,它们才感到人世间生命的最终平等。

 太阳刚刚被大海拖到水面上,鸣冤就赶到了医院里。她要站好最后一班岗,和吴老太一起把一个年轻的生命送到人生的终点站。

 吴黎老家的人来了,其中有他的姨妈,他的叔叔,他的外甥,他的姑姑。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,陪着伤心绝的吴老太和她的老伴儿。吴黎当官没几天,还不曾为他们办点事,就离开了人世。不知道他的亲朋好友是为吴黎难过还是为自己伤心。

 皇帝还有几个穷亲戚,吴黎也有几个知己。

 吴黎原来所在学校也来了几个铁杆门儿。他们都是吴黎的知心人,曾经得到过吴黎的不同程度的照顾。在他们的心里,吴黎不是犯,他们都认为他死得太冤。他们今天来,如果看准了机会也想给吴黎讨个说法,哪怕仅仅造点微不足道的舆论,也不枉他们和吴黎相了一场。

 物的社会,人终没有完全泯灭,这该是人类的侥幸。

 冰莹一晚上都没睡好,她总是做着各种各样的梦,当然,她的梦都与吴黎有关。

 吴黎以各种姿态出现在她的梦里,而冰莹当时并不感到那就是梦,所以,她恐怖。

 冰莹梦见吴黎跪在河边,面对着汹涌澎湃浊滔天的河水向她求爱,信誓旦旦地表白道,他要和冰莹白头到老,一辈子都不离不弃,除非河水倒,天地重合。冰莹笑着,她嘲笑这个男人的痴狂,讽刺他说:“时代变了,人的信念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我和大多数人一样,早已不相信什么海誓山盟。我需要舒适的生活环境,如果你不能给我这一切,趁早收回你的誓言,也请你快快离去。”

 冰莹咯咯地笑着,而吴黎就在她的咯咯的笑声中踏着朦胧的烟雾慢慢地飘向了河面。一个巨打来,把吴黎卷入了水中。吴黎不甘心,时而浮出水面,时而又沉了下去。终于,他卷进了漩涡,再也没有浮出来。

 最后的一眼,冰莹只看到了吴黎的一双手,浮在水面上的手。

 一个梦境消失了,另一个梦境又出现。黎明时分,冰莹看见吴黎就跪在她的头。吴黎的脸色一会儿苍白,一会儿泛着青灰色,在脸色不停的变幻中,他的七窍终于开始血。七股殷红的血从脸部咕咕地出,发出很大的声响,慢慢地汇集成一道河。红色的河水暴涨,席卷般向冰莹扑来,并不断地发出森人的声音:“冰莹,我死得好冤。请你记住,我为你而生,为你而死。我和你生不能再同,死也要同。我已经给阎王写过申请报告,要他暂不给我娶亲,我会在间一直等你…”冰莹在噩梦中挣扎着,叫喊着。

 “你的死与我无关,我和高寒媾和,是因为你的无能,我只想有个自己的孩子,怨不得我——”

 喊声惊醒了刘燕妮。

 刘燕妮起身下来到冰莹的身边,只见头虚汗,粉脸扭曲,身体不停地扭动。

 她摇醒了冰莹。

 冰莹坐起,一下子扑在刘燕妮的怀里,浑身颤抖。

 “姐姐我梦见他了,他在等我。”

 “梦都是相反的,你不必害怕,今天姐姐陪着你去,多给他烧点纸钱,好好地打发他上路。到了那边他成了家就不再惦记你了。”

 经刘燕妮再三劝导和安慰,冰莹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。

 太阳挂在了树梢,风也不再嚣张狂妄,两辆车从医院的大门里缓缓地驶出来。前边的一辆是工具车,上面放着一个水晶棺。棺材的四周花团锦族,各鲜花在风中摇曳生姿。吴老太和她的老伴儿坐在车上,用手扶着棺材。他们眼眶干涩,已经干了眼泪,唯有内心的伤痛还在陪伴着儿子冤屈的灵魂。

 后一辆是客车,上面坐了前来为吴黎送行的亲朋好友。

 哀乐声声,沉痛悼念着年轻的生命;纸钱飘扬,寄托着人们对死者的哀思。吴黎身穿焕然的新衣,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,和睡了没什么两样。

 他的脸上洋溢着微笑。

 谁都猜不透他笑容的含义,究竟是为自己勇敢的轻视生命而感到自豪,还是苦笑人生的无奈。

 但无论怎样,他都解了,最起码离了凡尘,离了苦海。如果还有来世,兴许他还能早点来到这个世界;如果他还记得前生的事,一定不会再选择仕途,可能醉卧南山,采菊东篱,可能云游四方,可能藏身庙宇,参禅打坐,感悟生命和人生。

 殡仪馆越来越近,直到近在咫尺。这是人人都必经的最后的生命驿站,大门早已为吴黎打开,炉火也很旺,吴黎会在这里踏上走向天堂的路。

 但愿他的亲友们别再生出什么事端。 M.edA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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